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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我轻声对他说:“你知道吗?最开始钟信不在了,我每个晚上都在做梦。”任朝西静静地听着,我继续向他诉说。那些日子,我每天梦见钟信,起初梦见他掉进湖里时,我就在他身边,将他救上岸来;后来又梦见他根本没有出事,只是出了趟远门;再后来,我梦见我们和和睦睦,似乎从来没有针锋相对过。很久很久以后,我终于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里,都清楚地意识到钟信再也不会回来了,于是我又开始重复一个新的梦。梦里我知道他要走,每一次都知道他留不了太长时间,所以我总是抓紧时间向他道别,有时拥抱他,有时握着他的手。记得有一次梦醒前,我拉着钟信的手说了一句话:“人生中能有这样的时刻,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。”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遗憾,多年来沉积在我心中,像心魔一样困扰着我,想到大哥这个人,我的悔恨总要大过痛心,因为我有太多话没有亲口跟他说。“可是你不一样。”我对任朝西说,“你和承萦都还有时间跟汪洋哥,遗憾在所难免,却不至于像我一样后悔一辈子。”余华说过,死亡不是失去生命,而是走出了时间。人这一生,并非以生存时间的长短来判断价值,人间这一遭走的值不值得,只有自己知道。晦暗的夜,一切都是冷寂无声,任朝西紧握着我的手作为回应,良久,他低低地说:“钟意,我真的很难受,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。”“汪洋哥和我从小玩到大,我人生的每一个分岔路口,都是他传授我经验,给我方向,指引我做抉择。我从小不爱倚仗别人,但他就像我的大哥,是比长辈更加让我依赖的人。”说到这里,任朝西说不下去了,我给他一个拥抱,察觉他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落了泪。那是初中之后,任朝西唯一一次在我面前如此脆弱无助,在生与死面前,我们都是被动的弱者。陆汪洋去世,在第二年的春天。葬礼之后,谢承萦将自己锁在家里,很长一段时间不肯见人,任朝西表面上看一切如常,半个月下来却瘦了很多,话也比之前少许多。我和宋郁平时要在杂志社工作,一下班便立马赶到谢承萦家里,为她做饭并监督她吃饭,以免她绝食殉情。然而没过几天,我发现我和宋郁的担忧是多余的,因为我们每次做完饭,谢承萦总是吃得津津有味,而且饭量比我们想象中大得多。终于有一天,谢承萦吃饱喝足之后对我们说了真话:“我早说过了,你们俩别太蠢,以为我会绝食自杀吗?我只是懒得自己做饭,也不想出门,所以一天只吃你们做的这一顿。”我和宋郁面面相觑,总归松了一口气。谢承萦闭关一个月时,我在她家过夜,关了灯和她躺在一张床上,与以往很多次一样,两人都失眠。我问她: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门?你知道自己快发霉了吗?”谢承萦没说话,我以为她是懒得理我,于是继续纠缠:“马上要毕业答辩了,你多少得准备一下意思意思吧?”几秒之后,我听见谢承萦发出一声长叹,然后开口,声音哽咽:“钟意,为什么这种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?”我的心瞬间像被一只手揪起来,其实我知道她这些天不哭不闹,都只是在逞强,但我能做的事太有限,也只能陪在她身边,听她说话,和她一起哭罢了。“我不想当什么狗血偶像剧里的主角,我只想好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,平平淡淡就行了,为什么会这样?”她终于有些崩溃。我附和着她苦笑:“上天可能是个爱写悲剧的写手。”谢承萦嚎啕大哭:“钟意,我好想他啊!”一边说,一边用力抓住我的胳膊,我咬着牙才没有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。“承萦,这是人手不是塑料,你轻一点!”我插科打诨地说。谢承萦哭得更加大声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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